启程（十三）
赵启平醒过来的时候头有点疼，他看着手边见底的苦艾酒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脸。天还没有完全亮，屋子里投影仪的光晕显得有些光怪陆离。电影里别人的爱恨情仇早已落幕，生活中一切还要继续。赵启平关掉电脑，准备去厨房喝点水再继续睡一会儿，可是还没等他动身，电话铃却先响了起来。看着电话上出现的名字，他快速接了起来。“你好，我是赵启平。”“赵医生，刚刚发生一场大型车祸，油罐车侧翻造成十几辆车追尾，请马上到医院来。”焦急的声音伴着隐约传来的呻吟迅速叫醒了还有点迷糊的赵启平。“好的，我马上就到。”赵启平挂断电话，迅速的换了衣服，开车向医院赶去。赵启平是今年初才回到这座城市的，他本来是想自己开一家诊所的，场地都已经找好了，结果一次饭局上见到了原来的教授，现在已经是六院的副院长了。教授原本就很欣赏赵启平，没想到八年后的他愈加芝兰玉树，而且拿了镀金的博士学位，于是更加不肯放人，多次游说后，赵启平才同意暂时留在六院。这个时间路上车不多，赵启平就提高了车速，甚至还闯了两个红灯，不过这时候他一心想快点到医院，也顾不得许多了。
到了医院，果然人满为患。救护车和警车的笛声交错响起，每一声都像催命的刀子悬在每个人的心头。快速换好白袍，赵启平一刻也不停的开始接诊，病人的数量太多，他又有点宿醉，站了一会儿就有点头晕眼花。“小张，我办公室的桌子上有巧克力，你帮我拿一块，再给我泡杯浓咖啡，谢谢。”他拦下一个小护士吩咐道。小护士点点头，跑过去把东西准备好递给他。赵启平剥开包装纸，刚刚准备咬一口，就听到旁边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呦～这医生就是待遇高啊，这么多伤者还生死未卜呢，倒有人有闲心喝咖啡吃东西啊。啧啧啧，还救死扶伤，白衣天使呢，我看都是屁话。赵启平看了一眼说话的是一个小个子男人，他在车祸中受了点皮外伤，早就包扎好了站在一旁看热闹。赵启平没理他，飞快的吃掉了手里的巧克力，又将咖啡一饮而尽，然后重新投入到工作中。结果那个男人倒是来劲了，上蹿下跳的挑唆着旁边伤者和家属的情绪，“看看看看，人家多牛X啊，咱们说话都不好使。一边喝咖啡一边治病人，这样的大夫你敢找他看病吗，有没有点责任心啊。”病人和家属本来就比较激动，又经过这样的言语刺激，都变得急躁了起来，甚至有些人直接破口大骂了起来。因为一块巧克力一杯咖啡，赵启平莫名其妙的就成了这场风暴的中心点。他叹了一口气，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处理好这个病人后，他才拉开口罩，向人群走去。看到他过来，人们的情绪更激动了，几个人伸手就推搡起他来。赵启平本来状态就不太好，结果被人这么一推，腿一软就倒在地上，脑袋磕在了座椅扶手上，一抹红直接划过赵启平的眼睛。骚动的人群瞬间安静了，有几个小护士直接吓得喊了起来，赵启平努力站起身，好了，这下受伤的人又多了一个。“请大家冷静一下，刚刚吃东西是我不对，没有照顾到大家的情绪。我知道各位都很心急，在这一点上，我们做医生的也是一样。冲动抱怨是于事无补的，请大家保持安静，给我们创造一个良好的工作环境，让我们能够安心救治病人，这样才是现在最有价值的事情。”赵启平接过护士递来的纱布，捂着额头不卑不亢的说完了话，人群渐渐恢复了常态，只是偶尔传来几声低语或者抽泣。赵启平转身回去处理伤口，腰背绷的直直的，瘦高的背影看上去又倔强又萧瑟。
评论(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