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月旧日

一点真心(八)

   做完今天的最后一个手术,换下了手术服,赵启平疲惫的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不是不想回休息室,只是觉得太累了,连根手指都不想再动。手术台上的赵医生是绝对精准专业的,因为职业的关系,往往一丝疏忽带走的就会是一条生命,而每个生命又不仅仅是单独的个体,背后连接的是许多人错综复杂的命运。这世界上大概有两个地方是最容易见到眼泪的,一个是机场车站,另一个就是医院,一个见证生离,一个见证死别,一个或许还有机会重聚,一个则是天人永隔不复相见。所以他不允许自己有一丁点的失误,对于眼泪这东西,他见惯却不能习惯。很多人都曾对他的职务表示过质疑,三十出头的副主任医师,怎么看怎么有猫腻,于是各种流言纷至沓来,最被大家广为接受的就是他有一个非常有背景的女朋友,面对这些流言他从不解释,甚至有时还会调侃一下自己和“女朋友”,不是不觉得委屈的,好像那些闭门苦读笔耕不辍的岁月都被轻描淡写的隐去了,好像那些昼夜不眠兢兢业业的努力都被漫不经心的遗忘了,可是他也知道既然站在了这样的位置上,很多声音就是避免不了的,他只能尽可能的做好自己,保证在每场诊疗中都像一柄锐利的手术刀。手术刀是不会疲惫的,可是他很累。

   谭宗明静静的看了小医生很久,小医生是个非常注重形象的人,平时的他绝不会这么狼狈的坐在长椅上。虽然通往手术室的这条走廊人并不是很多,但他也绝不会允许别人看到自己这副样子。总是整洁的白袍上被压出了皱褶,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领带也不知道被扔在了哪里,英俊的脸庞上爬满了疲惫,好像轻轻一碰就会如荆棘一样将他紧紧裹缚住。那个薄薄的身形伶仃的可怕。看着这样的小医生谭宗明觉得心口堵,眼眶酸,想好好的抱一抱他,给他一个可以依靠的胸膛,于是谭宗明走了过去,坐到小医生的右边,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揽住了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赵启平睁开眼睛看了他一下,又闭了起来,他太累了而他又太暖,宽宽的肩膀靠起来舒服又安全,这样好的人肉抱枕哪里舍得放手呢。虽然知道他们两个这副样子在这随时会有人出现的走廊里实在不成体统,可是他就是不想动,也许在他的潜意识里一直希望能够出现这样的一个人吧,还好,总算来了。赵启平轻轻笑了。

  “谭宗明,你喜欢我。”他闭着眼睛说,用的是肯定句。

   谭宗明侧过头看他颤动的眉眼,“是,我喜欢你,赵启平。”这是他第一次叫小医生的名字,温柔而郑重,好像念的不是名字而是一个承诺。得到了他的回应,赵启平不再说话,终于安心的睡下了。谭宗明没有问他喜不喜欢自己,估计就算问了他也不会回答,只要现在他愿意睡在自己的怀里,答案这东西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赵启平醒来时是在休息室的床上,他有些怔忡的想不会刚刚的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一场梦吧,若真是在梦里和谭宗明进行了一次那样的谈话,可真的就大事不妙了。他正在愣神的功夫,一个同事走了进来,看他醒了笑呵呵的说:“小赵啊,累坏了吧。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不注意身体啊,靠着椅子就睡着了,多亏了那个骨折的病人一直扶着你,不然等你醒过来估计就得去做推拿了。那个病人真是不错,怕吵醒你都没换过姿势,还是我看见了,叫了几个人把你送进来。你这谁的可真熟,这顿折腾都没醒,哈哈。”听了他的话赵启平长出一口气,还好不是梦。他还不知道自己对谭宗明抱有怎样的感觉,若是现在就让他入了梦,小赵医生觉得很不安全。

 真的很羡慕那些会讲故事的太太们啊,能够把文章写得妙趣横生引人入胜,我每天写着写着就会真切的感到自己的笨拙,啊,再次感叹一句,书到用时方很少,那些胸中有丘壑的太太们真是棒棒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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